J

前年這個時候我跟J斷了聯絡。
那是在前年的這個時候阿…今年是我們畢業第三年。

我一直記得高中畢業那年的日劇Orange days，那是我和小花最嚮往的大學生活。我喜歡他們對著夕陽喊著自己的未來，不管那時候的未來是近是遠，好像能喊出來的就是真實。大一的我也有過那樣的橙色歲月，後來認識社會是因為社會認識我比我認識它更快，我知道接下來的學生生活我不會再像小櫂他們一樣大喊著、跳著過完剩下的三年。

我轉學的第一天，J穿的是那件我覺得礙眼的桃色T-shirt，心不甘情不願地打掃著設計教室。我認識的人不多，班上女生已經在我耳邊告訴我，J是玩樂團的喔，我們都看過他表演。那種口氣很熟悉，是高中女生有的那種崇拜，我卻以為是種漂亮的裝飾，裝飾著某個年齡不知天高地厚的稚氣，而那時候我們即將大二。J出了名的臭臉和壞嘴，也都是那些女生的情報，我不是很在意，那些別人嘴里長出來的人，也只是活在別人嘴裡，我並不想屬於任何團體。

對於身邊活到現在累積下來的好友，我都還記得我們之間的那一刻。我相信，人不管認識的長短，有那一刻，你能看見你和他此生的交集。我和J的交集是Oasis，後90年代的樂團，他傳給我的第一首歌也是我最愛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，不論我的iPod同步了幾台電腦，永遠也是唯一躺在五顆星裡的那一首。認識J的時候，是我最無助迷惘的時候，那時候生活裡的一切都讓我窒息，怎樣車水馬龍的路上，我都只聽見自己的呼吸。我們交換著彼此的音樂，一起嘲笑國語流行歌，然後在台北市坐公車、坐捷運、走路，嘲笑所有能嘲笑的全部，每當我又覺得窒息，我們就沿著台北市不停地走。很多時候都是我絮絮叨叨的，他時而靜靜地聽，時而神經質地大叫你有病嗎。好像必須透過那些刻薄話，我才能確定自己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，只是非常偶爾我也多少知道他的無奈。我們還順路回家的某個晚上，他第一次說了很多關於他自己的事，那家新開的外帶茶店，我喝不完的是一杯沉重的無糖綠茶，我們好像都找到了安慰彼此卻不是同情的方法。剛認識的時候，那些人也開始說著，J一定會和女友分手和我在一起的無聊話，一年過去，兩年，然後三年，我們還是一樣沿著這個城市走，還是一樣各自心有所屬，還是一樣是朋友。

因為一些意外，我們斷了半年的聯繫，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，我很激動。他對我說著這半年的生活巨盪，用的卻是一貫地那種其實也不怎麼樣的語氣，只有一句話是激動的，「我交新女友了。」我沒見過他這麼熱烈的討論過一個人，隔著話筒都可以聽到他眼睛裡閃爍的粉紅光采，再也沒別的事能比我最要好的朋友找到幸福更令我開心！

如今，我們仍然在各自的道路上前進，常常我覺得非常疲憊，都會想到那些一起在台北市走著的日子，想到穿粉紅T-shirt的臭臉和那個和我只有一張合照臉還很歪、我又醜到爆的最要好的朋友。

這些人這系列你是最難寫的，一寫就寫了兩年，你說難不難？